門外再次傳來拍門聲。
楊善下了床,打開門,門口是笑語晏晏的沈逸舟,遞給了他一個信封。
“師兄!有你的信!”沈逸舟道。
楊善下意識地接過來:“你叫我師兄?”
師叔變同輩,他倒是沒意見。
沈逸舟道:“師兄你快拆開看看啊,他給你寫的什麼?”
不知怎麼,楊善很快聽從了意見,將信封拆開。
只見信紙右端的稱謂處,赫然寫着:雲陵。
沈逸舟念道:“半月前,與仙君畫舫初見,時逢大雨,幸得仙君贈傘。知君痴迷於滄瀾劍,願為君取來一觀……”念到此處,沈逸舟激動起來:“師兄,這是邀你下山啊!”
楊善抖了抖紙,確定自己眼睛沒瞎、沒花後,他的視線最終來到落款處:辟邢。
“這誰冒充我寫的!!”他勃然大怒。
把信紙揉成一團,他扔到地上踩了幾腳。
沈逸舟好像被他猙獰的表情嚇到了:“楚師兄,你怎麼了?”
“楚師兄?”楊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管我叫楚師兄?”
“對啊……”沈逸舟咽了咽口水:“不叫楚師兄,叫雲陵師兄嗎,師兄你今天怎麼怪怪的,不是你說‘邢弟來信,一定要馬上通知你嗎’你忘記了?”
雲!陵!師!兄!
四道雷殛當空,噼里啪啦將楊善劈成了兩半。他猛地衝進房內,只見鏡子里呈現了一張俊美而熟悉的臉龐。
楊善“砰”一聲將鏡子倒扣下來:冷靜,一定要冷靜,不就是變成楚雲陵了嗎,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這時,手腕上忽然傳來一股燙意。
楊善撩開衣袖,紅繩上的鈴鐺變成了一個尖頭符號,還一晃一晃地指向門口。
對,他得去找譚病!
有了這個念頭,楊善又記起來一炷香的時限,趕緊朝着門口走去。身後的沈逸舟莫名就消失了。
楊善順着符號的指向,上下左右都找遍了,還在院子里打轉。
“難道譚病沒有變成人?一朵花?一棵草?還是一片瓦?”楊善找着找着,又回到了門口,餘光瞥見地上的紙團,沒忍住一腳踢飛。
就在這時,一直瞎打轉的尖頭符號不轉了,指向前方。
“等等——”原本上躥下跳的楊善忽然有了猜想,他小心翼翼地彎腰捧起那團紙,吹了吹灰塵,又小心翼翼地出聲詢問:“無疾?”
“是你嗎無疾?”
沒人出聲。
尖頭符號指向紙團。
楊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展開再看,終於確認了,這就是一張紙而已。
他鬆口氣。
緊接着,一把將紙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幾腳,把稱謂的兩個字碾碎後,再點火燒掉。
楚雲陵也配收這信!
至於尖頭符號的意思,楊善大概懂了,這是讓他去信中所寫的地點。
“我倒要看看,是誰在冒充我寫信!”楊善想着,徑直遁光飛去了南津渡。
南津渡是靈界的一處渡口,臨近東仙海。
傳聞中,掌管下界姻緣的東仙娘娘就是在此地飛升的,於是當地有人修建廟宇,專門供奉這位神仙。而附近最出名的橋樑,也有一個直白的名字:姻緣橋。
南津渡就緊挨着姻緣橋。
楊善原本是怒氣沖沖地趕去南津渡,飛着飛着,晴空萬里的天氣,驟然間下起雨來。
被雨水一淋,楊善莫名就不急了,速度緩緩放了下來。
他應該去買把傘。
下雨了,怎麼能沒有傘呢。
荒郊野外,風聲呼嘯,本是一片荒涼,卻隨着楊善一落地,泥土和雜草被一塊塊緊密的青石板鋪成了街道。當他站穩的一瞬間,四周景象開始劇烈變化,彷彿有一雙無形的巨手在搭建房屋,一座座青瓦白牆迅速成型,錯落有致的點綴着這片土地。
這時,街邊的青瓦墜下一串串水珠,很快連成一線,行人匆匆奔走避雨,腳下發出“啪嗒啪嗒”的踩水聲。
“得買把傘。”楊善扭頭進了最近的一家店。
這家店的門口掛着油紙傘,店掌柜熱情地將他迎了進去:“仙君買什麼傘?大傘還是小傘?”
“要一把結實的。”楊善補充道:“最好是白色的。”
店掌柜道:“哎喲仙君,誰家賣白傘啊!”
楊善喃喃道:“我要白傘。”
“那您吶,往前邊走!”掌柜給他指路:“走到街角,往裡有一家凶肆,您要的白傘,那裡多的是!”
楊善剛剛邁出油傘店,轉眼就走到了街角的凶肆,看到了店裡一把把純白的華麗紙傘。
“仙君,您真有眼光!”凶肆掌柜指着一面牆,道:“方圓十里就屬我家最會做傘了,您瞅瞅,這紙花,這做工,誰收了都說滿意!”
楊善點頭:“買了。”
打着一把花邊白紙傘,楊善朝着南津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