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撐不死你。”楊大叔從剩下的三根糖葫蘆里又挑了兩根給褚炎，語重心長道：“你還是早日從雲水心出去吧，可別一輩子都待在宗門內。”
褚炎狠狠咬了一口，糖渣子掉到桌上，他道：“我就一輩子待在宗門裡。”說罷，他拿着糖葫蘆沖了出去。
“我給你想辦法。”留下這句話，褚炎的身影已經從食肆消失。
“這個傢伙。”楊大叔低低笑了兩聲。
楊善靜靜吃完了一串糖葫蘆，問道：“楊叔，你還剩多少壽元？”
“大半年吧，我明日便準備閉生死關了。”楊大叔感嘆道：“原本還有些惦念，想着再等等，說不定等到雲陵回來了。可惜我實在天資不足……”
過往經歷悉數浮現眼前，喜怒哀樂轉瞬而過，一晃眼，已經看到了盡頭。楊大叔擡起頭，笑看了一眼楊善，道：“白小子，你既是真傳，要好好修鍊，可別辜負了這份天賦。等你以後見到雲陵，就跟他說，楊朗的手藝不比他差。”
“我會的。”楊善認真道，“我會告訴他的。”
楊大叔笑道：“我手裡這最後一串糖葫蘆，是給雲陵的。既然他不在，那就給你吃吧。”
他將那一串色澤、形態最漂亮的糖葫蘆給了楊善。這一串糖葫蘆，個頭是最大的。
楊善猶豫了一瞬，楊大叔已經遞到了他手邊：“收下吧。我吃得夠多了，再吃也吃不出其他味道了。”
楊善接了過來，道：“好。”
我會好好保存的。
楊大叔見他收下，這才露出笑容。
時間不早了，楊善得回去蓮花峰。他給了些幫助突破的丹藥，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楊朗坐在桌前，仍慢慢品嚼着桌上的兩道菜。
那是松鼠鱖魚和紅燒肘子肉。
楚雲陵以前也做過的，和這個味道一模一樣。
他曾經吃過很多次。
但這個味道，以後再難有了。
楊善把最大的那一串糖葫蘆放進儲存靈藥的玉盒中，這樣能保存至少兩三年。
離開食肆，一路回到銀闕殿，譚病正好傳音過來：“阿善，你回蓮花峰了嗎？”
楊善回道：“剛到了。”
此時初月升起，月華漫天，楊善正邁步走進大殿。
他剛進殿中，便看見兩個人相對而立。天悟仙尊面對着殿外，正朝他招手。
譚病那邊道：“我有事同你說，晚點我來找你。”
楊善道：“好，晚點見。”
收起弟子玉牌，楊善快步上前，行個弟子禮，道：“師祖，我來晚了。”
“不晚，你來得正好。”天悟仙尊道：“你還沒見過祁師叔吧，當日拜師時弟子眾多，祁師叔便遮掩了樣貌。論輩分，你當喚他一聲師叔祖。”
天悟仙尊說罷，殿中的另一人轉過身。
楊善早就看見一道淡青色背影，看來此人就是祁琰仙君了。他當即垂下眼帘，拱手為禮：“見過師叔祖。”
“嗯。”祁仙君淡淡應了聲，嗓音古井無波。
楊善順着那一抹青色衣擺，擡眼往上看，直到停在臉部，二人目光撞上，楊善驟然收緊了手指，眼中異色閃過，僅僅看了一息，便急匆匆地低下頭，收斂了目光。
心臟彷彿停了一瞬，又咚咚咚地，險些從嗓子眼裡加速跳出來。
只聽祁仙君道：“若無他事，我先回峰了。”
天悟仙尊道：“祁師叔慢走。”
楊善再看之時，祁仙君已然遁光遠去。
這時，天悟仙尊看向楊善，道：“今日叫你來，一則問問你修鍊的方向，二來你入宗也有幾日了，近來如何？可還適應？”
楊善忙道：“一切都好。”
天悟仙尊又問：“修鍊上可有困惑？”
楊善道：“暫且沒有。”
天悟仙尊愣了一愣，想起什麼，不由得嘆息道：“上一次這麼說的，還是雲陵。徒孫啊，你真不愧是雲陵的徒弟。”
楊善尷尬地笑了兩聲，很想原地刨出兩個問題和楚雲陵劃清界限。
天悟仙尊道：“我們蓮花峰一脈，歷來練劍者居多。你有所不知，神劍宗當年便是出自我們這一脈，不過如今，反倒是神劍宗聲名在外了。你師尊雲陵的劍術與修為，在當年一騎絕塵，原是我屬意的掌門人選，可惜……卻下落不明了。”
天悟仙尊惋惜地嘆口氣，楊善忙問道：“連師祖都無法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