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祁仙君神情微妙地變化了一下,他手指動了動,似乎想做什麼,又忍住了。
這時,白疾走到桌前寫下了答案。
三人剛交上答卷,祁仙君甚至沒有低頭去看,便朝白疾一聲輕斥:“還不吐出來!”
“我無礙。”白疾張開手掌,手心裡赫然是先前摘下的那兩片嫩葉。
剎那間,祁仙君的臉色再度微妙變化,但幾乎沒人看出來。他低頭瞧了一眼答卷,半晌後,直接拿出了靈藥園的禁制秘鑰,甩了一枚給白疾,又回身給了司徒修一枚。
“你們二人明日來園中。”
將秘鑰收下,二人朝祁仙君拱手稱“是”。
同時隔音陣解除,台下一片驚異不解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這就結束了?”“這第三輪怎麼選的?有人看懂了嗎?”
此時,祁仙君為示公正,將三人答案浮在空中公布一圈。眾弟子看見紙上所寫,頓時瞭然,又忍不住拍案叫絕。
原來先前祁仙君告訴大家這兩盆都是蔓藤花,其實不然,真實情況為一真一假,另一盆是外觀與蔓藤花一模一樣的紫雲藤。
——若是沒有識別出二者,自然無法對症下藥,答案怎麼寫都是錯的。
這也不怪白金上當了,誰想到祁仙君玩這一出呢。
不過並非人人都通曉藥性藥理,底下絕大多數的弟子仍是一頭霧水——就算祁仙君說了這是一真一假,他們也很難識別,更看不懂那司徒修和白疾是如何發現的。
仔細一想,司徒修不就是拿了兩朵花兒看看嗎?那白疾不就是摸了兩片葉子嗎?這花兒和葉子都長得一模一樣啊。有弟子感到十分不解,忍不住上前請教一番祁仙君。
祁仙君素來不喜多言,且輩分相隔,是實打實的前輩的前輩,為人又孤僻冷漠,因此凡是此刻見過祁仙君真面的人,更深深體會到一種美人隔雲端的高冷。眾人都以為那弟子會遭遇冷臉,誰知祁仙君神情雖是冷淡,卻解釋了一個長句。
“紫雲藤與蔓藤花的區別有三,其一為葉,其二為花,其三為果。紫雲藤葉有毒,蔓藤花葉無毒;紫雲藤有花蕊兩枚,蔓藤花無花蕊;花謝後,紫雲藤不結果,蔓藤花之果在根部。”
此言一出,有弟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先前那司徒修是掰開花骨朵看了花蕊,而那白疾是摘了葉子試毒,雖然方法不一,但都發現了其中一株是紫雲藤。”
有弟子則完全歪了關注點:“祁仙君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吧?”
“不止哦。”突然有人在背後拍了一把,那弟子受驚般轉過頭來,一瞧是個熟人:“祁仙君對弟子那叫一個親切和藹,那叫一個知無不答,可惜你不是丹霞峰的弟子。”
“……”那弟子忍了又忍,道:“元仁,比我入宗晚一步是什麼得意的事嗎?”
元仁道:“身為丹霞峰的弟子,有祁仙君這樣一位大能答疑解惑,得意一下不行嗎?”
“呵呵,如果你下次被罰抄的時候用雙手寫字,想必能更加得意吧?”
“……”元仁額上暴起青筋,似乎想罵什麼,又顧忌大庭廣眾,一甩袖道:“我不跟你計較。”他轉頭朝旁邊道:“張師兄,看來我們來晚了,選拔考核都結束了。”
張清城卻是直愣愣地望着前方,不知發什麼呆。元仁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現張清城看的不是別人,正是施施然走下台的祁仙君。
平心而論,不論姿態還是相貌,祁仙君都是當之無愧的美人,這種美無關男女性別,而是一種超脫物外的仙人之姿。但再美的人,只要不是修了什麼魅惑之術,弟子們驚艷一下便罷了,也不會直勾勾盯着前輩看——那屬實太失禮了。
何況這也不敬重長輩,元仁趕緊拿手肘輕輕懟了一下張清城,示意他回神。畢竟祁仙君除了美人之名,也是實打實的合體期高手,對他人的目光自然比尋常人敏銳得多。而且祁仙君的方向正是往他們這邊來的。
張清城張了張嘴,猝然回神,目光總算從祁仙君身上收了回來,只是神色顯得十分失魂落魄。
“怎麼了?”元仁看他有些不對勁,低聲問道。
“我、我……”張清城短促笑了兩聲,然後雙手握緊,想說什麼,又垂首搖了搖頭:“沒什麼。”
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他那整個人垮下去的模樣可不像沒什麼的樣子。
這時祁仙君已經一步步走了過來,似乎要通過他們進入丹霞峰大殿,眾人連忙往左右一退,肅然讓道。
他走到張清城旁邊時,腳步似乎頓了一下,只那一下,張清城整個人綳得像快斷掉一樣。然而祁仙君只是轉頭吩咐了一聲:
“司徒修,白疾,隨吾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