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他若殺死了楚雲陵,第二日醒來,他是不是還會繼續尋找楚雲陵?
楊善陡然吃了一驚,他覺得自己應該快瘋了,否則怎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如果此刻他還記得張清城說過的話,也許很快能發現沉睡的百餘年裡隱藏的端倪,但這一刻,他只是感到好笑地讓自己打消這個雜念。
與此同時,銀闕大殿外,眾弟子個個身着禮服,整裝肅穆。
如計劃中安排的那樣,一切只以慶賀為由。不過仍有小部分人能猜到事情並非如此,但天悟仙尊也並不擔心。
今日這一出,說到底就是陽謀,誰若不來,便是心虛。
“各峰都已到齊了?”碧君仙子與徒弟穿過一眾外門弟子,正往高處階石來。
負責的長老拱手道:“四峰弟子,除藏春峰告假突破兩名,歸雲峰不慎走火入魔一名,留下善後者一名,其餘俱在。”說罷將缺席者名冊一併遞交碧君仙子。
這場堪稱臨時的慶賀,能在短短時間有此效率,已經是十分驚人了。
高階之上,除了歸雲峰溫曉槐,其餘峰主、長老等人都匯聚此處,而下方,浩蕩的人潮都形成一片白青色彩,嚴整而有序地靜待着。
雲水心老祖之名,在太清宗是與開宗祖師並列的。
從《太清宗掌門錄》中,眾人得以窺見過往。開宗祖師身為仙人後代,興之所至開創了太清宗,原本應該大展宏圖,誰知熱血還沒熱起來就已然涼透。一來,祖師不喜歡操心俗事,說白了不想幹活;二來,祖師不僅遊手好閒,溜貓逗狗,還把自己名下的弟子都放養。
當然,書里不是這麼說的。書中客觀換了些表達,美化了一點點,同時大篇幅宣揚了祖師與魔界的最後一戰,至於過程如何兇險、如何一波三折都可略過,重點是險勝半招,然後回來就坐化了。
弟子們合理揣測,依照開宗祖師的性子,那一戰是不是沒人打得過,他才不得不上場的?
總之,攤上了這麼一位祖師,後人倒是沒所謂的,已經是歷史了,至多私下評說兩句。而身為這位祖師的大弟子,那就是攤上事了。
雲水心,祖師爺的大弟子,被趕鴨子上架的肩負起了師尊與掌門的雙重職責。在師尊一戰坐化後,她也臨危受命、不出所料地成了第二任太清宗掌門。
雲水心力挽狂瀾,扶將傾之宗門,於危急時刻聯合靈界門派、共同抵禦魔族侵略的事迹在書中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但到了如今,那久遠的戰爭實在遙遠,遠不如外門弟子心心嚮往、內門與親傳弟子眼巴巴想早日脫離的雲水心來得貼近。
因這位曾經的大師姐,一手創辦了弟子學院,於是她的名字被保留至今。
而天悟仙尊用的名義也很簡單,既然新弟子都入學一段時間了,沒道理不祭拜一番這位老祖,正逢近日老祖誕辰,索性放一起弄了。其實比起誕辰慶賀,祭拜才是每一輪新弟子都免不了的必走流程,至於是早是遲,左不過入宗前兩月,全看掌門安排了。
“既然人齊了,便開始吧。”
隨着天悟仙尊一聲令下,負責主持的長老站到前方,殿內早已擺放了香案,上置貢品與牌匾,負責鳴奏雅樂的弟子也已就位。
整個流程大約一個時辰左右,老弟子都無比熟悉了,無非是聽老祖事迹,奏樂,獻靈酒禮,焚祭神詞,最後勉勵幾句。
其中,真正負責陪祭的是真傳弟子與長老們,下方烏泱泱的內門、外門弟子由於場地限制,幾乎都不用邁出幾步路,新弟子更是只需記着一句話:該行禮跟着行禮,其餘時候肅穆就結束。
天悟仙尊為了能找出祁仙君的親外甥,把一個時辰能弄完的事,靠着增添一個‘獻壽文’環節,一人說一句,硬生生拖去了快五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
不明所以的弟子也只能嘆一句,誰叫雲水心老祖是半夜出生的?
月色下,碧君輕輕朝天悟仙尊搖了搖頭:“沒有異樣。”
天悟仙尊眉峰微皺,悄無聲息地收回了照光鏡。
一旁的庄文澤也知曉此事背後的緣由了,他道:“我峰那兩名告假弟子,眼下的確正逢突破的緊要關頭。”
歸雲峰的大師姐聞雙也忙道:“那名走火入魔的弟子,現已穩定下來了,不過重傷還需修養,暫時是來不了。另一名看顧弟子方才已經趕了過來。”
褚問雪無視弟弟褚炎向她揮手的小動作,道:“也就是說,現在只差這三人了。”
這時,藏春峰一名親傳弟子‘咦’了一聲:“怎麼沒瞧見白師弟?”
藏春峰的大師兄陳光蟬左右一看:“還真是,白善師弟去哪兒了?”
祁仙君似乎也想起來有這麼一個人:“雲陵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