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之也躺在我身邊,我們一起仰望星空。
我扭頭看看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嗎,以前我被你傷的時候,我就會到這裡來黯然神傷,陪著我的是蔣子卿。現在我因為蔣子卿跑到這裡來,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
我們這糾結的戀情就是個圈啊,而失意的那個人,總是我。
“筱棠。”他叫我的名字。
“有話說有屁放。”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我的?”
嗯,這是個好問題,我得想一想。
“沒有那麼一道明顯的分割線,從哪一刻開始我就忽然不愛你的,失望和絕望是慢慢累積,這樣。”我的手懸在半空中比劃著:“我們新婚的那個晚上,你接到了關於溫采音的電話就立刻從我們的床上離開了,這時候,失望在這裡。”
我用手劃了一條直直的線,仿佛一隻瓶子,那條線隻在瓶底。
我扭頭看他,他很認真地在聽。
“後來你失聯四十八個小時,我去了機場等你一起去冰島,你沒去,這時候失望在這裡。”我又用手比劃了一條線。
“我從機場回來在醫院裡找到了你,看到你衣不解帶地守在一個你明知道三年前拋棄了你的女人身邊,這時候失望在這裡。”
“第二天夜裡你終於回來了,你跟我說離婚,這時我們才結婚不到七十二個小時,而你留給我的隻有幾個小時。”我側過身躺著,注視著顧言之的側顏:“這時候,失望已經把我的瓶子快裝滿了。”
他沒說話,事實上這個時候,他能說什麼?
我從來沒跟顧言之說過這些,我也沒打算說。
今天借著酒勁,反正他問,我就說。
“溫采音欲擒故縱跑到鐵道邊裝死,她那樣拙略的演技我都看得出,你顧言之看不出嗎?還是你對溫采音從來就帶著一層濾鏡,過濾掉她的醜惡和虛偽。那天你跟我發了火,我也第一次對我愛你這件事情有了之質疑。”
我歎了口氣,幽怨的像個死不瞑目的女鬼。
“再後來,我也裝病,你終於答應陪我去冰島,但是溫采音一個電話你就丟下我回國了,那時候我對你的失望,”我頓了頓,我驚喜地發現再回顧這些往事,我已經很平靜了,沒有委屈和憤怒:“已經變成了絕望,所以以至於即使我發現我懷孕了,我仍然毅然決然地跟你離婚。”
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顧言之,他即便平躺著,五官也是立體的:“所以,你問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你的,我真的說不好,失望就是這樣慢慢堆積起來,就像是一座高樓不可能一夜之間拔地而起。”
顧言之也坐起來了,他注視著我:“你現在對我,還有瓶子嗎?”
“嗯?”
“重新建立起信任和好感的瓶子。”
我仔細想想:“其實,我早就釋懷了,我失明的時候你跟在我身後的無數天,那時候我就已經不恨你了。其實想一想,你也沒什麼錯,你隻是不愛我。不愛不是罪,因為不愛,所以那些深夜裡的一走了之和我傷心欲絕的視若無睹,其實都沒什麼。”
是的,我早就想明白了,顧言之對我的漠視都是因為不愛,我總不能我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強求彆人努力愛我吧!
有些東西的確是可以努力之後達成的,有些東西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