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想著自己臉上還糊得厚厚的看不出原貌,不由得鬆了口氣,將門關上踏入房間。
走近,隔著白色輕紗看清了穿著飛魚服的人,回憶中青澀白皙的臉同眼前硬朗的臉重疊於一起,他看上去剛毅了許多,當是飽經風霜練出來的。
打量的視線又落在沈漸鴻左臉的短疤上,當皇帝的鷹犬,日日在刀口上舔血,這些年定是過得苦的。
思及此,宋千逢心頭有些發悶,想到他這一生都在泥潭中掙紮,不由得心疼。
當初六歲的沈漸鴻被父母賣了換糧,他拚死逃脫混進了乞丐堆裡,後因不肯偷路人的錢,被打得遍體鱗傷,是宋千逢救了他,將奄奄一息的人帶回府中養著。
這一養便是十五載,連字都是她給他取的。
“雁”,隻願他能如鴻鵠般展翅高飛,早日實現斬儘世間奸邪的抱負。
然世事無常,七年前的宋千逢被千夫所指,萬人唾棄。她被殺後,無依無靠的沈漸鴻難免被連坐,貶為奴隸一生隻能被踏於腳下。
宋千逢不知他是如何脫離奴籍,也不知他花費了多少心血,多少次致自己於危境,將生死置之度外,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
想必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沈漸鴻見女子戴著帷帽,進來後也不說話,就盯著他看,怎麼也想不出自己何時招惹過這個小姑娘。
而從旁的徐鍥倒是一臉看戲的模樣,悠閒等著好戲上演。
恰逢午時,小二送來美食和熱酒後便帶上門出去了。
沈漸鴻很少能同姑娘說上什麼話,有些無措,開口道:“姑娘,要不一起用膳?”
他隻是試探,畢竟沒有姑娘敢真的與外男共處一室地共食,更何況是兩名外男。
可他沒想到,隻見那站著的姑娘真緩緩上前,於他身側坐下,接著大膽地掀開了自己的帷帽。
一張慘白如鬼的臉,臉蛋和眼皮還粉紫得像被人打過,沈漸鴻滿頭霧水,他雖見過的姑娘不多,但能確認沒見過這位。
沈漸鴻瞥了眼徐鍥,傳聞有位癡傻的葉四姑娘癡迷於鎮國公,整日化得跟鬼似的,這位莫非就是那位鬼姑娘。
徐鍥微微上揚的嘴角霎時緊繃成一條直線,心中明了這位葉四姑娘的來意。
他淡漠垂眸。
沒有好戲看,他便百無聊賴剝著花生,一粒粒將紅皮碾碎,露出白生生的仁,放置於空盤中,不置一詞。
“我與姑娘並不相識吧?”沈漸鴻道。
“不相識,”宋千逢點頭,而後解釋道:“我來找沈大人,是為了一個無辜的人,他被大壞蛋害進了詔獄!”
“無辜之人?”沈漸鴻蹙眉,暗自思索後確認了她的身份,問道:“葉四姑娘是來替葉明承求情的?”
“嗯嗯。”
“任何人皆不能替他脫罪。”
沈漸鴻神情堅硬,沒有回旋餘地。
麵前的姑娘一雙清透的杏眼緊緊盯著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又補充道:“長樂賭莊是葉明承管轄之地,大量假幣從他眼皮子底下流出,他不知曉也脫不了幫凶之罪,更何況他盈利頗豐,受賄於長樂賭莊,早已是局中人脫不了乾係。”
宋千逢儼然沒聽懂的癡傻模樣,單純地用大白話回道:“爹爹說三哥哥不肯認罪,在詔獄中會被打,所以我想求大人看在我哥哥是被騙的份上,彆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