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法子倒是不錯,”冷欣然給他斟了杯茶,“既解了朝廷燃眉之急,又給商戶們留了餘地。只是......”
“只是什麼?”
冷欣然咬了咬唇:“太子那邊,不知會作何反應。”
“他若是明智,就該知道這是最好的解決之道。”晏守誠接過茶盞,若有所思,“今日他在樞密院發作,已是失了體統。若再咄咄逼人,只怕更要寒了人心。”
“所以方師祖才急召你去?”
晏守誠點頭:“樞密院諸公都覺得此事不好處置,我這法子算是給他們台階下。”
冷欣然在他對面坐下:“那玄德皇那邊......”
“他現在最關心的,怕是那味丹藥。”晏守誠冷笑一聲,“太醫雖說無毒,可這麼些時日下來,他的病症不見好轉,反倒愈發依賴那葯了。”
冷欣然蹙眉:“難道當真無人察覺?”
“怎會沒人察覺?”晏守誠放下茶盞,“只是他病得太重,那葯又確實能暫時緩解癥狀。這般情況下,就算有人提醒,他也不會輕易放棄。”
“這豈不是......”
“正合我意。”晏守誠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他越是執着,便越難脫身。”
冷欣然沉默片刻:“你說,太子今日為何會如此失態?”
“還能為何?”晏守誠起身踱到窗前,“朝廷庫銀空虛,地方告急,偏偏玄德皇又病得糊塗。這些擔子,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冷欣然跟到他身邊:“所以他才會想到向商戶籌銀?”
“急則亂。”晏守誠嘆了口氣,“他這般做,反倒壞了事。”
夜漸深,院中桃花在月色下搖曳生姿。冷欣然靠在晏守誠懷裡,聽着遠處傳來的更聲。
“你說,這局棋最後會如何?”她輕聲問。
晏守誠收緊了摟着她的手:“棋子已經布好,就看各自怎麼走了。”
次日清晨,范首輔剛到樞密院,就接到消息:太子同意了加征商稅的提議。
樞密院中,眾閣老正在討論新政細則。忽然有人問起晏守誠為何沒來,范首輔淡淡道:“他已入宮面聖去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名內侍匆匆而來:“范閣老,皇上宣您即刻入宮。”
范首輔放下手中硃筆,整了整衣冠。走出樞密院時,他又望了眼太陽,那輪紅日已被烏雲遮住了大半。
御書房內,玄德皇正在咳嗽。晏守誠站在一旁,看着他艱難地咽下一顆丹藥。良久,玄德皇才緩過氣來:“愛卿且坐。”
晏守誠謝過,正要入座,忽見范首輔大步而入。兩人目光在空中相接,各自心思難測。
玄德皇又咳了幾聲:“今日宣你二人來,是要商議些要事......”
晏守誠去入宮面聖,冷欣然也沒閑着。冷欣然站在田埂上,輕輕撫過身旁低垂的麥穗,指尖傳來細密的觸感。
“這一年的心血,終於要見分曉了。”她輕聲呢喃,目光在麥田間流連。
連日來,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種緊張而期待的氛圍中。村民們三三兩兩地聚在地頭,掐指計算着收割的日子。老人們蹲在田埂上,眯着眼仔細打量麥穗的飽滿程度;孩子們則在田間追逐嬉鬧,偶爾停下來摘一穗麥子,好奇地數着裡面的顆粒。
“夫人!夫人!”丫鬟小萼氣喘吁吁地跑來,“老爺他們回來了!轎輦已經到村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