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醒來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照進房內。郭凝雨迷迷糊糊醒來，就看見君錦溧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
“阿溧哥哥！”她一個激靈坐起來，髮髻散亂，“你怎麼起來了？”
“我已無礙。”君錦溧看着她驚慌的樣子，笑道。
“胡鬧！”郭凝雨嘟着嘴，急忙下床想要扶他，“大病初癒也要好好休息。”
“我們還要去給長輩敬茶。”君錦溧任由她扶着，卻沒有要回床榻的意思。
郭凝雨這才想起這茬，但還是擔心地看着他：“你確定沒事？”
“若不信，你可以試試。”
郭凝雨白他一眼，心想等他好了再收拾他這般油嘴滑舌。她快速梳洗打扮，銅鏡中，她的臉頰仍帶着些許紅暈。
君錦溧望着眼前女子略顯局促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絲弧度。她今日着了一襲淡粉色織錦襖裙，發間簪着一支珠花，清麗素雅。
“怎麼了？”郭凝雨被他看得不自在，低頭整理着衣裙，“是不是哪裡不妥？”
“很好看。”君錦溧輕聲說道，伸手為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這個動作讓郭凝雨臉頰微紅，她垂着眼帘，聲若蚊蠅：“謝謝阿溧哥哥。”
正堂里早已坐滿了人。君錦溧剛踏入門檻，就感受到無數道目光落在身上。小輩們眼中滿是好奇與驚喜，長輩們卻是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白玉蘭立刻迎上前來，拉住君錦溧的手，仔細打量着。“溧兒，你可好些了？這些日子可嚇死我了。”她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關切。
雖說知道這是場戲，但看着他昏迷八日，她心裡着實擔憂。那幾日，她幾乎寢食難安，就怕君錦溧有什麼閃失。
“讓舅母擔心了，我已無礙。”君錦溧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白玉蘭的手背。
杜歌雨坐在主位上，神色溫和：“既然無事就好。來，該行禮了。”
郭凝雨跟在君錦溧身後，向著長輩們一一敬茶。她的動作雖顯生疏，卻透着幾分天然的優雅。君錦溧不時用眼角餘光瞥她，見她緊張得連手都在微微顫抖，不由得在心中暗笑。
待到敬茶儀式結束，杜歌雨開口道：“一會帶着凝雨去君家給你祖母敬茶吧。雖在國公府成親，但宮氏是正經祖母，這禮數不能少。”
君錦溧點頭應下，心中卻翻湧着諸多疑問。外祖母定然知道些什麼，但眼下不是詢問的時機。
馬車緩緩行駛在京城街道上，郭凝雨坐在君錦溧身邊，一路上都在絞着手絹。待快到君府時，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阿溧哥哥，我怕祖母不喜歡我。”
幾次見面，宮氏對她的敵意她感受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在宮氏心裡，她從來都不是理想的孫媳人選。那些流言蜚語，那些不屑的眼神，都讓她心生畏懼。
“別怕。”君錦溧轉頭，望進她水潤的眸子，輕輕握住她的手，“有我在。”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郭凝雨心安。她望着君錦溧的側臉，突然覺得，只要有他在身邊，什麼都不用怕。
沈家正堂，宮氏早已等候多時。堂內燃着香爐，檀香繚繞，營造出一種莊重的氛圍。一見君錦溧進門，老人家立刻迎了上來，臉上的威嚴一掃而空。
“溧兒！”宮氏聲音哽咽，蒼老的手緊緊抓住君錦溧的胳膊，“你可嚇死祖母了！”
君錦溧連忙扶住她：“祖母莫擔心，孫兒無事了。”他心中暗暗吃驚，這般和藹的祖母，他還是頭一回見。短短八日，竟讓向來嚴厲的祖母有了如此大的轉變。
錢婉雨站在一旁，看着君錦溧和郭凝雨並肩而立的背影，手指不自覺地掐進掌心。若當初應下沖喜之事，如今站在君錦溧身邊的，該是她才對。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一切脫離掌控。
敬完茶，宮氏看向郭凝雨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從前她不喜歡這個丫頭，覺得她總是帶着君錦溧胡鬧。可這次危難之際，錢婉雨退縮了，郭凝雨卻挺身而出。這份情誼，值得她另眼相看。
“溧兒，隨我來。”宮氏起身向內堂走去，腳步穩健，背影依舊挺拔。
錢婉雨本欲跟上，卻被宮氏冷聲制止：“你留在這。”簡單的四個字，讓她如墜冰窖。這一刻，錢婉雨終於明白，在宮氏心裡，自己永遠比不上君錦溧。什麼疼愛，不過是場戲罷了。
她轉身死死盯着郭凝雨，眼中迸發出怨毒的光芒：“你敢說這不是你和表哥合謀好的？故意戲耍我們呢！”
“表小姐這是什麼意思？”郭凝雨語氣平緩，卻帶着幾分譏諷，“難道在你眼裡，我和阿溧哥哥的婚事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把戲？”
錢婉雨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陷入肉里。她抬起下巴，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難道不是嗎？你剛嫁進君家，阿溧表哥就突然醒了？這種巧合，打着燈籠都找不着！”
“你——”郭凝雨氣得胸口起伏，卻又突然笑了，“錢婉雨，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若要算計你，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她緩步上前，目光如刀般鋒利：“當初阿溧哥哥昏迷不醒時，是誰先放棄的？現在又在這裡裝什麼深情？”
這番話宛如一把利劍，直戳錢婉雨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沒錯，當初確實是她先放棄的。可誰能想到，君錦溧居然真的會醒來？
“我不信！”錢婉雨死死咬着下唇，“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你剛進門他就好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定使了什麼手段！”
郭凝雨原本張口欲駁，卻突然愣住了。確實，這未免太過巧合。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君錦溧剛醒來時的情形——那種由內而外的疲憊感，那虛弱的面容，都不似作偽。而且，又有誰會為復仇而不惜性命？
“這就是沖喜的功效。”郭凝雨很快調整好情緒，抬起下巴道，“阿溧哥哥知道我願意為他沖喜，感動之下自然就好了。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錢婉雨冷眼看着她，眼底滿是不屑與懷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門
正堂內劍拔弩張之際，內堂卻是另一番景象。
“阿溧，你老實告訴祖母。”宮氏握着君錦溧的手，蒼老的面容上滿是擔憂，“你是否不再願意復仇？”
君錦溧心頭一緊，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果然，祖母還是惦記着這件事。
“孫兒前往過欽州。”他輕聲道，目光微微閃爍，“事情的真相，和祖母所知的並不相同。”
“所以你就決定放棄了？”宮氏苦笑着搖頭，“就因為這個糾結，你才會病倒？”
君錦溧沒有反駁。這個理由，倒是個不錯的託詞。他垂下眼帘，長睫掩蓋住眼中複雜的情緒。
“罷了。”宮氏長嘆一聲，布滿皺紋的手輕輕撫過君錦溧的臉頰，“祖母不再強迫你。你好好和郭氏過日子吧，爭取早日讓我抱上曾孫。”
君錦溧眼前一亮：“祖母說真的？”
看着孫兒欣喜的模樣，宮氏何嘗不明白，有些事情強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