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只是不知為何,到底生出了幾分苦澀來。
汲汲營營,機關算盡,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場空呢?
若說報應,因果循環,她到底也逃不過的。
......
淑妃款步行至美人榻前,懶懶躺了上去,靜思片刻後,掏出袖間瓷瓶,挑開蠟封,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噔——
素手垂落,掌中瓷瓶滾落在地。
淑妃緩緩偏過頭去,臉頰蹭在柔軟的披帛上,猶如睡熟了一般。
夢回大昭寺。
清風徐徐,光影斑駁。
庭中男子回眸望過來,一身紫衣,俊朗如天神下凡。
可這一次,她不曾駐足,而是迎着前頭的春光,毫不猶豫抬步離去。
莫駐足,莫傾心,莫耽溺。
她這一生啊,到底也可笑.......
罷罷罷.......
第277章 父子恩情盡斷
趙懷朗顫抖着手,接過了甄含宜遞來的信。
展開,入目是一手雅緻秀麗的簪花小楷。
朗兒:
塵世之中,能得一人真心憐顧,誠為至幸。
含宜性純,穆兒尚幼,你若一走了之,實乃懦夫之舉。
往昔傾盡全力,卻至一敗塗地,然猶存勇氣,為所愛者活於世,此亦傲然心氣。
拿得起,當放得下。
你外祖一生轟烈,此番即便問斬,當無怨懟之心,亦無懼身死之事。
崔氏一門同氣連枝,今遭此牽連,眾人留得性命,已是大善。
流放之途千難萬險,料想明珏孩兒頗具魄力,或能撐起崔家門楣,保家族存續。
身為崔家女,母妃已無愧生養之恩,深宮渺渺,清冷孤寂,母妃了無牽挂,當歸塵土。
出宮後,且為母妃立一衣冠冢,逢年遇節,攜含宜與穆兒來報一聲平安,足矣。
.......
書信後頭,所附不過一方錦帕,蝶戲花的綉樣里,藏着淑妃的閨名,單字一個“蕙”。
趙懷朗捏着錦帕怔怔看了許久,最後嘴角輕輕一彎,眼淚卻流了下來。
他知道,母妃......已經去了。
如她自己當初所言,走得體面,走得平靜。
趙懷朗珍而重之地將錦帕收入懷中,抬頭看向面前同樣淚流滿面的甄含宜,悲意難忍。
他心知肚明,有時活着比赴死,更難。
知子莫若母。
母妃懂他的懦弱與逃避,懂他的放不下,留下帕子要他立衣冠冢,實則是要留住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