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他被熱情的親戚攔住,“我們瞿妄特意說了要好好招待你。”
“招待我?”葉杉苦笑着,“那好吧,我等婚禮結束再走。”
葉杉回去,新郎也正好敬到了這一桌,新郎俊美的臉龐掛着酒醉的笑意,“我和靜思敬大家一杯,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新娘顯然已經身懷六甲,小腹微微凸起,新郎護着她腰的動作溫柔體貼,已然是一位好丈夫的模樣。
葉杉混跡在人群裏,祝福他愛的人幸福。
可是喝盡這杯酒,卻恨人間不夠百年。
否則,他的心跳為何還不停止悸動?
瞿妄的眼神輕飄飄落在他身上,“葉先生,請。”
杯子一碰,就像那年初遇,瞿妄砸碎玻璃,問他要不要一起逃離雨夜。
葉杉被灼傷一般縮着手指,溫吞道:“恭喜。”
瞿妄眼尾一挑,嘴角銜笑:“這位先生,是菜不合口味,還是酒不夠好喝?”
“難不成,是不願意祝福我吧?”
“怎會?”葉杉站起來,有些失魂落魄地推開投資人,“抱歉,我臨時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明天,明天見。”
路過的保安被他撞到肩膀,喊着:“慢點啊!撞到人怎麽辦?年紀輕輕的,急躁得不像樣子。”
“對不起。”葉杉只能匆匆道歉,路過安保處時,他把口袋裏的喜糖都給了門口的小朋友們,這些糖他都不要,只要能逃離現場,他就能放過自己。
哪怕瞿妄笑話他犯賤,他也藏不住心事。
他素來不是個心狠的人,他承認自己還愛他。
出了會場,葉杉渾身都汗濕了,反正人生已經失去了愛情,不能再失去工作。他朝着自己店的方向走,只是走着走着,他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他索性抱着膝蓋坐在路旁,等到了天黑,眼睛才不再流淚。
都結束了。
他給瞿家大哥瞿玄打電話,取消了和瞿家從今往後的商業往來,瞿玄在電話那邊瘋了一樣地讓瞿妄對這件事負責,葉杉卻沙啞着說:“別告訴他,我們的合作本來就和他無關。”
之後的事情,葉杉再也不管了。
…
卓文清坐下就起不來了,起初導演組還沒喊咔,直到廖原滿意地喊這一場過,卓文清還沒站起來。
廖原直接站起來,大喊:“第六幕可是床戲,瞿妄來找葉杉興師問罪,痛斥葉杉背叛自己,瞿妄情緒要爆破,葉杉保持情緒不要出來!所有人誰也別離開崗位,換場地,其他演員補鏡頭,一個小時之後,第六幕正式開拍!”
有廖原的警告高高懸起,沒人敢去打擾卓文清的情緒。
他們看着他坐在那裏,像一朵枯萎的花,沉寂在眼淚的漩渦裏無法自拔。
一身西裝的蔣岱闌卻拋開女演員,推開場務,眉心擰成一股,繞過拍攝器材障礙從場外跑過來。
卓文清悄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捂着胃,緊閉雙眼,頭髮汗濕了蓋在臉上,身體四肢蜷縮成一團。
他把卓文清抱起,嗓音惶然失措,如冰層被涌流擊破。
“卓文清……卓文清?!”
梁覽的腳步止於障礙物之外。
他不願意看見眼前發生的事,親眼目睹過蔣岱闌是個怎樣惡劣的人之後,就絕對想不通他為什麽會惶然失措地推開人群,沖到卓文清身邊。
整個劇組的人都知道蔣岱闌和卓文清根本不像鏡頭裏表現出來那樣親密,他們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可是梁覽怎麽看都覺得不對勁,蔣岱闌不對勁,卓文清也不對勁。
可是沒有他們確實假戲真做了的證據。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似乎模煳了距離?
要失去的感覺席捲了梁覽的情緒,使他的心髒在火山灰燼裏承受沉重的痛苦灼燒。
“停在那。”
蔣岱闌淬了冰的嗓音低沉啞默,他摟着臉色蒼白的卓文清,禁止梁覽再靠近一步。
賈樂火急火燎地跑進片場找到卓文清,看見卓文清痛苦的模樣,瞬間把蔣岱闌當成了靠山,從包裏拿出一摞照片,“不好了,蔣老師,外面現在都在傳我們卓老師和皓林傳媒的高層有醜聞,你看,這是白總和他喝酒的圖片,傳的沸沸揚揚到處都是!”
“給我。”
蔣岱闌取過照片,賈樂吞了口唾沫,不知為何,他感覺蔣岱闌雙眼隱隱泛紅,像要活吞了這些照片。
卓文清並沒有昏迷,胃是情緒器官,心痛不僅讓渾身上下的血管抽搐痙攣,也會讓身體骨骼猶如生長痛一般苦不堪言。
他還能開口,在如此劇痛惡劣的情緒中。
“不被愛只是不走運,而不會愛是種不幸。”
“瞿妄,我在和你說話。”
說完,他側了側臉,淚濕的眼猝然綻放的眷戀有種讓人窒息的心碎,漂亮的不像話。
“放開了演,別對我心軟。”
別像蔣岱闌那樣好,你和他、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