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之露骨,行為之荒唐。
安楠坐在位置上,扒拉着送到跟前的烤羊肉,心思卻飛到了別處去。
他害臊,臊這個人這樣不分場合不懂收斂地看着他,可這樣的情緒中又帶着一絲欣喜,對這份直截了當的重視感到愉悅。
“越來越奇怪了……”安楠心裡默念着。
這樣登徒子一般的行徑,他居然不討厭,還沉浸在其中。
不只是受不了那份注視還是受不了自己亂糟糟的心緒,安楠沒吃上什麼東西就借故告辭了。
人走了,宋景昀也沒了樂子,乾巴巴地喝酒,與別的人說笑。
有個半醉的時候,他裝出來八分,起身也要退下。
蕭延自是知道他的酒量的,懶得拆穿他,放了他走。
誰知醉酒的世子爺不回自己的歇腳處,轉而去找安楠,他嚷嚷着要進別人帳子的時候,着實把小公子嚇了一跳。
“宋景昀!你等等!”
一進了內屋,隔着屏風就傳出來這麼一句話。
投着光,素雅的蘭草屏風將後面的人影勾勒出來,是安楠在慌慌忙忙穿衣服。
宋景昀記得他的腰很細,皮膚也很白,影子透不出什麼,可那些美好繾綣的畫面卻浮現在了腦子裡。
就在宋景昀深思快要飄遠的時候,裡面的人才磕磕巴巴地說:“你、你進來吧。”
宋景昀一點不客氣地站到了裡面去,安楠床前點着兩盞燈,他自己沉在燈光里,只穿了就寢的衣褲,披了個外袍在身上。
那雙白凈的腳露在了外邊踩在鞋上,嵌着寶石的銀鏈子勾住了,看得宋景昀心癢。
安楠注意到了這人的目光,連忙把腳給收回去,藏進了被褥里,又用點責怪的語氣說:“世子不去陪別人喝酒,來找我做什麼?我……我都準備歇下了。”
“睡這麼早?”宋景昀往塌前走近了兩步。
他渾身的酒氣讓安楠變得有些警覺,往後退着,可到了跟前,行徑素來浪蕩的世子爺只是抓了個毛毯給安楠搭在了腿上,一邊說著“不要貪涼”,一邊找了張凳子勾過來坐在床畔。
“我不是說了晚些找你么?怎麼不等我?”宋景昀喝了酒,說出來的話也變得曖昧。
“我想過了,我也沒什麼需要世子同我解釋的。”安楠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突然又改口:“再說了,我也還沒歇……”
“是我來得晚了,被那群人輪番灌酒,耽擱了。”宋景昀自己找補着,又看向床邊小案幾。
那上頭放了一盒青團,做成了各類花朵的樣式,看着可口了不少。
想來應該是安楠自己叫人帶上山來的。
“方才在酒席上儘是些油膩的餐食,你是不是吃不慣?”
“還好。”安楠應着,床腳邊的陰影里突然竄出來個灰色小毛球。
他瞅見了,就一把撈起來放在了手心裡,不知從哪裡又變出來幾塊胡蘿蔔乾,往那小兔子的嘴巴里塞。
宋景昀看着這一幕,難得覺得心都靜了下來,用手撐着下巴說:“雲晚,我也沒怎麼吃,挺餓的。”
那雙相當漂亮的眼睛微微擡起來看了他一眼,又用手指着食盒子說:“吃青團。”
“我吃了,你還有么?”
“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我像小氣這些的?”
“那你都稀罕什麼?”宋景昀追問。
安楠順着懷裡小兔子的毛,突然不說話了。
要說稀罕什麼物什的話,還真沒有,身外之物於他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只能說喜歡還是不喜歡。
他本想搖頭,可猛地又想起這人送自己的寶石銀鏈,似乎……他是有些稀罕的。
安楠不知道怎麼答了,轉而問:“世子呢?”
“你啊。”宋景昀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還不待安楠反應過來,宋景昀再次補充:“我稀罕你,怕你生氣了,什麼都想和你解釋清楚。”
“你不用……”安楠話說到一半,半擡着眼睛看宋景昀。
他明顯是在等,在等這個人把什麼話都同他說清楚了。
宋景昀突然坐近了,沒嚇着安楠,倒是把那灰色的小兔子嚇得離了手,他把安楠的手心握着,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此次圍獵,我與太子還有別的目的,事關朝局不能同雲晚你詳說,總之……發生了什麼,你一概做不知道就行,我會派人護住你。”
“你……”
安楠沒想過考取功名,他在家也少有過問這些事,但身在世家大族,他亦明白其中兇險。
知道宋景昀協助太子摻雜在其中,安楠控制不住地擔心:“那你呢?你會不會有事?這種事你不要再同別人說,你怎麼心這麼大?就這麼告訴我了,要是我……”
宋景昀猛地抱住了他:“安楠!”
別說他知道這人不會害他,就算安楠要他如何了,他把這條命送出去又怎樣?
“我既信你,便不疑你。”
懷中人整個怔愣住了,這樣誠懇的話讓他動心,他微微顫着把手放在了宋景昀背上,輕拍了兩下後說:“世子……萬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