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雷霆
小雪這日,趙家小姐被帶着進了宮面見太後,老太後提前知道了這是要指給三皇子蕭延的姑娘,便讓人備了東西賞下去。
第二日,裴貴妃又不肯去求皇後賜婚,轉而求皇帝,皇帝耳根子軟,耐不住寵妃又求又鬧的,便自己下了聖旨給三皇子賜婚。
皇後無奈之下尚且知道給皇帝留面子,可這人現下卻不給他留,別說是太子和都察院白家忍不下去,就連皇後身邊的小宮人都覺得氣氛。
“娘娘,您這樣忍氣吞聲的,裴貴妃這些天都在宮裡橫着走了。”
白渝皇後折了支面前的梅花,淡淡道:“由她去。”
反正裴貴妃也高興不了幾天了。
大雪前三日,這雪就已經胡亂紛飛着將禎陽城覆蓋了,鴻臚寺和都察院的人聯和參奏了竟州沿海滄揚知縣汪庸,聯合主簿林九章貪污了一批重要的涉外貢品,太子之前留在那裡的人將其眾人臟並獲,人轉交給了刑部審理,東西則還是由鴻臚寺留駐的人員送回禎陽。
皇帝聽聞進獻給自己的貢品都敢有人貪污,當庭發作了一陣,又命了都察院和刑部徹查,在朝堂之上臉色才緩和了兩分。
可這事卻沒能消停,約莫又過了兩日,竟州派查此事的官員又呈上來折本,還一併附上了汪庸和林九章在各處貪污的罪證,涉及的不止涉外貢品,連同戶部的稅銀,兵部的軍餉、工部的修繕款都摻雜在裡面,可謂是六部各處都沾了點邊。
皇帝生了氣,在朝堂上直接將摺子給砸了,又將各部的人都拎出來罵了一通,除卻掌管着吏部的蕭榮要好些,其他皇子連帶着宋景昀無一倖免。
等到下了朝,皇帝又把好些人給叫到了御書房去,挨個詢問各處到底是怎麼辦事。
宋景昀算是冤的那個,畢竟他此前從戶部嘴裡扒銀子算是相當不要臉,就差在朝堂上撒潑打滾才把軍餉糧草給摳出來,誰知道這東西派給五軍都督到了地方能被人貪?他就是一雙手再長也管不到竟州去。
可現在皇帝在氣頭上,有什麼要辯駁的也只能忍着,免得這天子一把骨頭——
“誒!皇上!皇上這是怎麼了!”
“父皇!父皇?!”
“來人啊!來人快傳太醫,皇上暈過去了!”
宋景昀在宮裡頭守到了晚上,白渝皇後這才讓他先回府等候。
好在皇帝這只是氣急不是中風,估計休息個一天轉醒了就會再派人傳話。
宋景昀摸黑回家,本以為這個時間安楠應當已經睡下了,誰知撐着傘迎着雪往前走,就瞧見府門口的屋檐之下站了人。
安楠的身軀藏在斗篷下看起來小小一個,旁邊陳朗韓雨一個拿炭爐一個拿燈籠守着他,他瞧見人回來,就不管不顧地衝過來。
宋景昀直接將手裡的傘扔了,三兩步衝過去了,張開雙臂將人給抱住。
“不是讓你好好在家裡待着么?”
“想着你應該快回來了。”
“什麼叫想着,萬一我今兒我晚上留在宮裡了呢?這麼冷的天也不怕凍壞了。”宋景昀帶着安楠回府,邊走便給他捂手,“也不知道拿個手爐,你這手都冰了,是不是等了很久?”
“沒有,我就出來看看,不信你問陳朗韓雨他們,剛出來我就聽見馬蹄聲了,知道是你回來才等着。”安楠說話聲音慢悠悠的,帶着溫度讓人舒心:“世子要是今日不回來,肯定會派人和我說的,聽說宮裡面出了事兒,我估摸着世子今日也沒怎麼吃東西,吩咐了廚房熱着魚湯,用些么?”
門口的雪堆積地太厚了,路不好走,宋景昀趁着這會兒沒什麼人直接將安楠給抱了起來帶進去,還問道:“你陪我?”
安楠在他懷裡勾着唇笑,用手搭着他的肩膀,讓人覺得冷風裡都是甜味,“肯定陪着你啊,你做什麼我都會陪着你的。”
大雪當日,皇帝因病免了早朝,到了午後未時,才有人來了府里說皇帝傳宋景昀進宮議事。
“陛下,這竟州的事啊……禎陽的官員們也瞧不得那麽遠,汪庸那些人藏了禍心,自然是要向上面瞞着的,依老奴看當下要緊的還是把事情給查清楚……”
司禮監的掌印伺候了皇帝多年,這會見皇帝不好,也會挑着他愛聽的話說,連帶着捧了熱茶到跟前,都細聲細氣地勸說著:“陛下,您慢點喝。”
宋景昀到的時候瞧見司禮監來的不止掌印提督和秉筆,連下頭的隨堂也跟着來了,王清允就在其中。
看來這次的事情皇帝準備讓司禮監也插手進來……
司禮監秉筆此時還並不知蕭延和宋景昀的真正目的是將軍餉貪污之事扯出來,還在說:“陛下,這冬日裡,依奴才看……要不要先讓吏部先選了人,擬了章程遞上來,不然年前竟州缺人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