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秉筆還在想着幫三皇子那邊撈差事,也難為他幫裴閣老做事一片苦心。
只是皇帝這次還沒來得及答他的話,外頭就有人來報:“陛下!急報!”
司禮監掌印率先說道:“再急也沒有陛下身子重要,慌慌張張也不怕驚擾聖駕。”
“謝公公,這……”傳話的小太監聽了話,這才跪在地上說:“城外來了一人,渾身浴血,說他是竟州千戶所的一名副將,被人一路追殺至禎陽,遞了血書和信件請求面聖,要參奏竟州總兵楚捷……貪污受賄,買賣軍職……”
皇帝斜躺在椅背上,聽了這話眼見得氣都不太順了,急促喘了幾口,便有小太監上來幫他按着胸口順氣。
宋景昀和其他人一齊說著:“聖上保重龍體。”
又擡眼和蕭榮交換眼神,眨眼表示肯定,擡眉表示否定,宋景昀看着他垂下眼眸心裡便有了數。
楚捷貪污貪得是竟州所有軍士的軍餉,可這所有軍士里總也有些為百姓朝廷賣命出力的,要是這些人知道了自己竭盡全力卻拿不到一份屬於自己的軍餉,還要為楚捷這種人賣命,必然是忍不了的。
太子的人應當不只把消息放給了這個副將,不過只有他逃過了圍捕衝到了禎陽拚死一搏罷了。
按道理說,不管是什麼文書,再要緊的也不至於司禮監都不知道就這麼遞到了明面上,能這樣將東西承到了御前,這背後必然是有人推波助瀾。
掌印謝公公將那份血書接了過去,這時候他也懶得再計較那麽多,索性打開了瞧了一眼,面上沒有任何波瀾,當著所有人的面讀了出來:“臣高顯安有本啟,臣以身圖報……望聖斷早誅奸佞……”
血書上所言,楚捷在竟州貪污的軍餉比之汪庸林九章,後者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估計是仗着背後有右軍都督撐腰,又有乾州相互補充,上半年送到竟州的軍餉,楚捷前後來來回回的,貪了快有一半。
這些事情宋景昀在前世就已經知曉了,所以現在聽聞並不震驚,面上有多少全都是裝出來的。
附同血書送來的書信中,包含了楚捷和這副將所屬千戶交涉往來,他從一方千戶所貪來的銀子,抽了兩成給千戶,小小千戶沒權沒勢,只能吃了啞巴虧,再想辦法抹人油嘴到處剋扣。
很明顯,這個上書的高顯安因為太老實,雖然是副將仍舊成了被剋扣的那一類,夾在信中的軍餉記錄中,他每月也就領得到三成銀子。
明明是國家最需要的忠誠之士,卻只領到三成軍餉……
宋景昀發自內心同情這人,可他現下身在局中,也實在沒有辦法。
“景昀……”
“陛下。”
皇帝坐起些身子,看着他:“此事你不知?”
“回陛下,臣所收到呈報,軍餉的受領記錄並無任何問題,往年抽查的細賬也並未發現竟州的軍餉派發有任何問題,不過出了這樣的事,臣受命掌管兵部難辭其咎,還望陛下責罰……”
“咳咳咳……”皇帝咳了幾聲,極其艱難地擺擺手,已經不像昨日那般大發雷霆了,“你素來忠厚,朕信你,此事與你無關,不過如你所說,竟州之事與兵部關聯,這段時日,你先暫且將手中的事務停一停。”
被停掉了手中職務,這算得上是觸了皇帝的霉頭往下走,不過這些只是基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若是大事發生,停職也算是皇帝保全某人的一種手段。
蕭榮此時還不知道這件事牽連多廣,為著宋景昀停職的事,若不是裴連遞了個眼神給他,怕是嘴角都要翹上天。
“咳咳咳……”
皇帝仍舊在不住咳嗽,司禮監掌印從一旁站了過來,侯在了皇帝身邊說:“陛下還是得先保重龍體,此事不如先交代下去,先查出了結果再呈給您看。”
“嗯……”皇帝沒了什麼精神,緩緩擡手,要在跟前的一堆人里點人。
這時候點的是誰萬分要緊,沒有一個人不把目光放在皇帝那根手指頭上。
只見他在人群中鎖定了某個人,說道:“都察院,白渺……”
“臣在。”
蕭榮心裡頭咯噔一聲,再也笑不出來了。
“都察院聯合大理寺……”皇帝將手中信件仍在檯面上,沉聲說道:“給朕細細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