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轟鳴
司禮監內堂里,謝培讓其他人都退下去了,留了王清允和於長安在裡頭。
於長安趴在地上,跟前放了杯酒,他頭埋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都在不住顫抖。
“老祖宗,饒命……”
即便是這樣求饒,於長安也感覺得到自己難逃一死了。
“你是隆豐六年跟着咱家的。”
“是,老祖宗……”
謝培嘆了口氣,說道:“從一開始咱家就說過,你聰明是聰明,可有些是沒用又會壞事的小聰明。”
於長安一聲聲啜泣着,他擡起頭,原本一張精巧漂亮的臉上,下頜全是燒傷的疤,一看就讓人覺得疼,可他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是徒兒不聽話,老祖宗,求您救救徒兒……”
“怎麼救?”謝培根本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了:“叫你去辦事,能做的自然是聖上能默許的,那程久航的賬目明顯有問題,這種人就該避而遠之,你倒好……跟着去喝花酒玩妓女!”
謝培拍着桌子,“都是下頭沒東西的人了!還想着那些做什麼?!聖上讓人把你扔回來叫咱家處置嘍!你讓咱家怎麼辦!”
“老祖宗,是徒兒……是徒兒錯得厲害……”
謝培說得眼睛有些紅了,泄了氣一般:“你自己了斷了吧,過了這陣,要是叫都察院的人查出來什麼,就不是一杯毒酒那麽好過的了。”
他們這些閹人若是混的好了,面上是風光,那若要是一腳踩空了掉到了坑裡頭,就叫不得好死。
扒皮,抽筋,活剮,這年頭來挨這種刀子大都是閹人,於長安明白謝培已經算給他個好死法了,但臨到時候,人總是會害怕。
他不喝,就跪在地上抽泣,眼看着時辰過去,王清允主動走了上去蹲下身。
其實他和老祖宗帶的其他些小的都不太對付,因為王清允通透,所以謝培要多喜歡他一些,於長安也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王清允的聰明是聰明,自己的聰明就是小聰明,所以他有些隱隱的恨,也挺嫉妒。
但事到如今,有什麼恨什麼嫉妒的都灰飛煙滅了,到底都是死過一次的可憐人,王清允端起那杯酒說:“我送送你。”
他掐着於長安的脖子,對方沒有還手,就看着他,眼裡滿是不甘心。
“老祖宗,求您……唔……”他話未說完,毒酒就被灌進了嘴裡。
杯子落在了地上摔碎了,毒發作得迅速,於長安倒在地上,嘴角開始滲出來血,他仍舊啞聲着喊:“老祖宗……”
謝培看着台前燈火,王清允就看着地上扭曲的人,屋子裡除卻垂死掙扎,沒有任何動靜,等到於長安的七竅都被流出的血覆蓋,躺在地上的人再也沒有動靜,王清允才蹲下身伸手去查探。
確定人死了,他站起身對謝培說:“老祖宗,我去叫人進來處理?”
“急什麼?你覺得咱家是叫你在這兒站着看着好玩兒?”
王清允低頭,“請老祖宗示下。”
謝培斜睨了王清允一眼,也懶得和他拐彎,直接挑破說:“你提前知道了什麼?故意裝病不接協查的活兒?”
王清允裝做不明白的樣子,直接跪下了:“清允不明白老祖宗的意思,要真不想做什麼,我何不直接同老祖宗說?何苦要裝病?”
“為什麼你自己心裡頭清楚,你以為咱家會信這次松柏清庭的事是巧合?”
“老祖宗如此認為,清允是您一手帶出來,自然也瞧得出來!”王清允坦言道:“清允若真是插手了什麼,松柏清庭那地方我也不會去,何苦為了此事避嫌?”
王清允說著,言辭又更為懇切了些:“老祖宗,清允是您一手帶出來的,您平日里待我如何了我自己心裡頭清楚,說到底,清允這些年在宮裡頭能好生活着,八分都是老祖宗您疼出來的,我何苦廢了心思做那些讓您不滿意的事?若是老祖宗不信,清允自當……”
王清允說著撿起來地上的酒杯碎片,謝培連忙喝住他:“做什麼!造反吶!”
“老祖宗!”王清允頭磕在地上,聲音相當悲切。
謝培這才站了起來,走到他跟前說:“要想了結了你,還有留你說話的份?!”
“清允謝老祖宗憐惜……”
“你別以為這幾句話說了就能糊弄了過去。”謝培低聲:“這次乾州的事兒聖上要咱家親自協查,你跟着辦事,要有什麼心思,可揣嚴實了。”
謝培扔下話就要出去,經過於長安的屍身時又突然停住了,轉頭交代:“長安在城南有個自己的私宅,他有個痴獃的庶出妹妹養在裡頭,你找人打點下。”
“是,老祖宗。”
……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