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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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晨光穿透雲層時,三十輛牛車已候在院中。沈芋裹着霍祁的墨色披風核對貨單,發梢還凝着夜雨的水汽。

"沙蔥種子要分三批裝車。"她指尖劃過竹簡,銀鐲磕在車轅叮咚作響,"每車配兩壇正在發酵的母湯,用油紙封三層......"

話音未落,陳老漢突然撲到車輪前。枯瘦的手指抓住沈芋裙角,蓑衣里簌簌掉出沙棘刺:"東家!這買賣做不得!草原人要的是咱醬園的命脈啊!"

霍祁的刀鞘已抵住老漢咽喉,卻在看清他懷中物件時頓住——半塊青瓷碎片,邊緣沾着暗紅血漬。

沈芋瞳孔微縮。這是三年前阿爹墜馬時攥着的醬壇殘片。

"當年運往白狼部的三十車豆瓣醬..."陳老漢渾濁的眼裡泛起淚光,"根本不是遇着狼群!我在族長帳篷里見過這個——"他抖開破布,露出半枚青銅腰牌,狼頭圖騰正中嵌着鵝黃玉石。

霍祁刀柄上的流蘇無風自動。沈芋忽然按住他手腕,指尖蘸着醬汁在車板寫下"將計就計",轉頭笑道:"陳叔怕是記岔了,這分明是商行特製的防偽令牌。"

白狼使者湊近細看,突然抽出骨笛敲響車轅。二十名草原漢子應聲列隊,皮甲下露出同款腰牌:"沈娘子好眼力!這是我們部族勇士的憑證,持牌者可在草原任何水源取用。"

沈芋順勢將碎片收入袖中,話鋒忽轉:"既然要建分號,不若現在就讓各位嘗嘗改良的醬料。"她掀開車簾提出陶罐,腐乳香氣混着茱萸的辛烈撲面而來。

霍祁默契地架起鐵板。羊油遇熱滋啦作響,沈芋將蝗蟲裹上醬料鋪滿鐵板,金紅油花中忽然綻開碧色——竟是沙蔥嫩芽編成的花環。

"這叫'春風度玉門'。"她將第一塊炸蝗蟲夾到使者盤中,"沙蔥解膩,茱萸暖身,草原的寒風也擋不住江南的春意。"

使者咬破酥殼時眼神驟亮,醬汁順着鬍鬚滴在腰牌上。他突然解下整串令牌拍在案上:"建十個分號!每月供三百壇這個醬,白狼部的戰馬隨你們商隊挑!"

後廚響起歡呼,夥計們忙着給牛車系防蟲香囊。沈芋藉著整理貨箱俯身,指尖輕觸霍祁掌心:"碎片邊緣的釉色新茬,是今年官窯的工藝。"

霍祁反手握住她,將鵝黃流蘇系回她腕間:"今早驛馬來報,朔州官窯半月前遭了賊。"他餘光掃過陳老漢佝僂的背影,"能仿製三年前的舊瓷片......"

驚呼聲打斷低語。王大有抱着裂開的醬壇踉蹌奔來:"東家!地窖里...所有酸菜缸都在冒血水!"

沈芋提裙疾走,霍祁的刀風掃開地窖蛛網。二十口陶瓮咕嘟作響,發酵液竟泛着詭異的胭脂色。她以銀簪探入瓮中,簪頭立刻覆上灰白菌膜。

"取沙棘枝!"沈芋突然扯斷霍祁的流蘇投入瓮中,"陳叔,您常去後山採藥,可知哪種毒草汁液遇酸變紅?"

陳老漢哆嗦着後退,懷中的沙棘枝突然落地。霍祁刀尖挑起枯枝,倒刺上勾着縷鵝黃絲線——與昨夜炭灰中的殘絲如出一轍。

"柘木汁混着雞血藤。"沈芋碾碎菌膜輕嗅,"這般費心要毀我醬園,不如直接談價錢?"她突然將陶瓮推向陳老漢,"您孫兒在醫館的湯藥費,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