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一會,門外有人敲門,卻是夥計送了晚膳來。
因林嬤嬤仍在凈房沐浴,傅蘭芽應了一聲,戴上幃帽,上前開門。
剛要從夥計手裡接過托盤,忽然耳畔飄來隱約說笑聲,似是從樓下傳來。
“錦衣衛的大人們在樓下用膳。”夥計見她似乎有些疑惑的模樣,笑着解釋道,“您隔壁那間房的大人剛剛也下了樓,正令上酒呢。”
倒是時刻不忘苦中作樂,她心下不以為然,面上卻不置可否地笑笑,捧着托盤迴身,放到桌上。
主僕二人用膳時,林嬤嬤只當傅蘭芽心情愁煩,胃口必定不佳,誰知小姐竟不聲不響吃了足足一碗飯,不免心酸又感嘆,小姐正身處逆境,難得卻未自亂方寸,時刻記得周全自己,毫不含糊。
這樣一想,忽覺自己先前的長吁短嘆當真多餘,精神不自覺一振,忙又給傅蘭芽夾了好些菜,自己也跟着吃了不少。
用過膳後,主僕二人上榻歇息,傅蘭芽躺在內側,閉着眼睛假寐,精神卻一刻不敢放鬆,始終留意着外頭的動靜。
走廊上不時有人走動,腳步聲夾雜着開門關門聲,片刻不得安寧,那些一個時辰前還寂靜無聲的房客們,彷彿被觸動了某種機關,一瞬間都活絡了起來。
傅蘭芽眼睛雖未睜開,眉頭卻忍不住深深蹙起。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忽然樓梯上響起重重腳步聲,仔細一辨,來人卻不只一個,當中一人腳步重而雜亂,似乎走得東倒西歪,同時夾雜着說話的聲音。
走過傅蘭芽客房時,有人笑道:“平大人難得一醉,一旦醉起來,卻一點也不含糊。”
另一人聲音吃力些,彷彿正扶着什麼人,接話道:“別忘了咱們從京城送新任雲南巡撫上任,因怕南夷戰事告急,一路緊趕慢趕,連個囫圇覺都未睡過。這會該辦的事都辦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回京覆命了,平大人想來是覺得心裡暢快,這才痛飲的。”
傅蘭芽微訝,聽這意思,平煜似乎喝醉了。
等了一會,聽隔壁開門關門,一陣忙亂,隨後便是兩人離去的腳步聲,又重新恢復寂靜。
她靜靜躺了一會,聽外頭一片奇異的死寂,彷彿連風聲都靜止了,忽然再也躺不下去了,輕輕推了推已經有濃重睡意的林嬤嬤。
林嬤嬤心裡掛憂傅蘭芽,不敢放任自己睡熟,頓時清醒過來,不解地看着傅蘭芽。
剛要開口詢問,傅蘭芽卻示意她噤聲,悄悄拉她起床,走到桌前,將桌上油燈滅了,隨後傾瀉了燈油,將沉甸甸的油燈握在手中。
做完這一切,傅蘭芽便藉著窗外月光,拉着滿臉困惑的林嬤嬤進了凈房,藏在浴桶後,對林嬤嬤悄聲道:“嬤嬤,我總覺得外頭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