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性格魯莽的燕國老將,差點對着宋嘯破口大罵,還是慕容恆一聲咳嗽制止了他們,“東南兩境駐紮的兵馬本就不多,年中之時,就已做過調動,如今就算是全部抽調過來,也是杯水車薪。”
“燕國為抵禦漠北諸胡的損耗,外臣深感痛惜,同時也敬佩燕國為九州所做的犧牲。”蕭懷玉開口道,“正如燕君所說,此戰,非燕國一國之戰,乃是九州之戰,事關中原的生死存亡,無關乎國家。”
論年紀與資歷,宋嘯帶過兵,也上過不少戰場的,但說起話來卻刺耳的很,也許是因為齊國的強盛,所以有一種傲慢在其中,而蕭懷玉則與宋嘯截然不同。
雖年輕,但在為人處世這方面上卻要比宋嘯更懂得,也十分謙遜,能將這種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微妙關係處理的十分妥當。
這讓慕容恆越發的喜歡這位年輕小將,甚至在她的身上,彷彿看到了日後大將的風範。
“楚皇慧眼識人。”慕容恆大為高興的說道,“有了楚國的相助,燕國此劫,必能度過。”
宋嘯聽後,當即就不樂意了,他本還想說什麼,卻被一旁的幕僚拉住,這才作罷。
隨後慕容嵐繼續講解着作戰方式,皆是以防守為主。
蕭懷玉認真聽着,並仔細分析局勢,他雖是在場眾人中最為年輕的一個,但實際上的作戰的經驗卻不比他們少,而且這樣的戰爭,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上一世的結果,她仍能憶起。
“柔然領草原六部合攻,我們一味防守,一味退讓,只會被步步緊逼,為何不選擇出兵反攻呢?”蕭懷玉將部署在靈州後方的兵馬推上前,插至柔然主力大軍的腹部。
“這可是草原六部的所有精銳,並非柔然一個部族。”有燕國老將看着年輕氣盛的蕭懷玉提醒道。
“漠北的胡人擅馬,因此正面對抗是他們的優勢,他們不善攻城,所以防守對我們來說,是我們的優勢。”高都公主向蕭懷玉解釋道。
蕭懷玉卻搖頭,“正因為胡人不善攻城,所以他們才會另擇他法,分兵前進,並且不再魯莽進攻,從戰果分析下來,城池雖然守住了,可哪一次不是傷亡慘重,這說明,草原部族,並非魯莽之輩,他們也在進步,也在改變,我們習以為常的將野蠻二字放在他們身上,但他們同樣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懂得學習與模仿。”
“荒唐!”延平侯宋嘯冷笑了一聲,“你與柔然人交過手嗎,就在這裡大言不慚,這裡何時輪到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說話。”
面對宋嘯的挑刺,蕭懷玉沒有理會,她看向慕容恆,“君上,外臣雖未曾同柔然交過手,卻也以少勝多逼退過草原另外一個強大的部族敕勒,伴隨着他們實力的增長,其野心也會越來越大,一但我們退縮,便會助其增長,士氣的強弱也是決定勝敗的關鍵。”
“敕勒一戰,寡人有所聽聞,也有所了解。”慕容恆摸着鬍鬚說道,“年輕人勇猛固然是好,但作為三軍主將,系全軍之存亡,乃至整個國家,所以作戰方法需慎之又慎,靈州是我燕國北境最後一道屏障,一但失利,那麼於我燕國而言,將會是滅頂之災,屆時,不光是燕國,乃至整個九州,都將遭六胡屠戮,生靈塗炭。”
蕭懷玉聽着慕容恆委婉的話,知道以現在的自己,年輕,缺乏經驗,所以無論提出什麼方法與策略,場上的老將們都會有所懷疑與顧慮,並且這是以燕國為主的防守之戰。
“如果寡人沒有受傷,寡人會十分欣賞你的方法。”慕容恆又道,“但現在寡人無法親自領兵,也絕不能拿燕國的將士以身試險,拿燕國的命運做賭注。”
燕君慕容恆並非是保守派,只是他受了重傷,沒有辦法親自領兵,而現在的燕國已經再經不起損耗,即便長女能夠代替自己,他也依然放心不下。
自受傷後,慕容恆的顧慮便多了起來,繼承人的無能,也成為其心病之一,作為帝王,對於外臣,他也有着無盡的猜疑,他不相信朝中那些大臣,尤其是權臣,他知道在自己死後,太子是無法壓制住這些權臣的,他唯一能依靠與託付的,就只有自己的長女。
“靈州外可是諸胡的全部精銳,主動進攻。拿全軍將士孤注一擲,小將軍倒是勇氣可嘉。”燕君慕容恆麾下一名老將說道。
“不破釜沉舟,又如何贏得奇迹。”蕭懷玉說道,“燕國將士之勇,不弱六胡,九州何人不懼?”
“戰爭一定會死人。”蕭懷玉又道,“為將者所要考慮的,也是利益二字。”
“如何用最小的死亡,換取最大的勝利,這才是最目的,而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贏。”
“慘勝也是勝,可付出的代價卻與輸的一方相同,那麼這勝,還能稱之為勝嗎?”
“至少在我眼裡,這是失敗的。”
“哈哈哈。”蕭懷玉的話剛落音,一旁的宋嘯就大笑了起來,“這麼說來,在你眼裡,我們這幾次守城,也是失敗的。”
面對宋嘯的話,一旁的燕國將領們紛紛將矛頭對準了蕭懷玉,“好生狂妄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