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主的能力,必不會使燕國走向絕境,但是因為身份帶來的枷鎖與束縛,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這種無力,公主是否想過抗爭。”
“公主在燕國,拼盡一切所得到的,卻不如一個身份,即使是什麼都沒有做過,”蕭懷玉說道,“本該翱翔於天際的鷹,卻受困於籠中。”
慕容嵐呆愣了片刻,她看着蕭懷玉,“為什麼要與我說這些,你不恨我嗎,我差點殺了你。”
“如果是在戰場,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刺向我的敵人。”蕭懷玉回道,“因為這是你我的立場。”
“但現在戰爭停止了。”蕭懷玉又道,“之所以與公主說這些,是不願公主再繼續受困下去。”
“原來武安侯是來招降的。”慕容嵐向前走了幾步,沒有了枷鎖,連身體都輕盈了不少,她回過頭,“是誰的意思?”
“平陽公主嗎。”她又道,“她現在才是楚國真正的王。”
“是。”蕭懷玉回道。
“我是亡國公主,你們滅了我的國,是我的仇人,你們就不害怕嗎?”慕容嵐又問。
“公主的理想抱負,燕國永遠都給不了。”蕭懷玉道,“但是楚國可以。”
隨後蕭懷玉將慕容嵐帶出了長安獄,這是慕容嵐第一次看見,在平陽公主治下的,全新國度,僅僅才過去半年光景。
一些對於女子的嚴苛條例被廢黜,朝廷機構當中甚至出現了女子的身影。
半年時間,長安城內原有的燕民,似已不記得亡國之痛,欣然接受了新的國家與新的身份,而現在,他們都是大楚的子民。
語言與文字的統一,也讓慕容嵐瞬間明白了,北燕已經沒有復燃的可能。
中原王朝因為動蕩而走向分裂,但是信仰終會讓這個國家重新走向統一。
西京的變化,與官制的改動,也讓慕容嵐明白了平陽公主一直在做的事情。
“結束紛爭,建立一統,這是動亂過後的必然趨勢,也是眾望所歸。”慕容嵐說道,“但要建立一個全新的國家,全新的秩序,卻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因而我很佩服平陽公主的勇氣。”慕容嵐又道,“從我第一次入楚,見到她時,便隱約有一種感覺,或許將來的某一天,楚國會因她而變。”
“如今看來,不僅僅是楚國,而是整個九州。”
“閃開,快閃開!”不遠處的街道口傳來一陣嘈雜聲。
馱着貨物的馬匹突然受驚失控,不但將主人甩了下來,還在街道中橫衝直撞,揚起漫天的灰塵。
那馬瞬間衝出了街道,並撞倒了沿途的行人,引來了咒罵,還有稚童的哭喊。
就在眾人驚恐逃竄時,受驚的馬匹忽然被人制住,而使其停下來的,竟是個女子。
慕容嵐追上受驚的馬,伸手拉住韁繩,隨後踩緊腳下的黃土,用力將馬拽停,就如馴服塞外的野馬一樣。
馬匹的主人一瘸一拐的追了上來,並向街坊賠了罪,又向慕容嵐道了謝。
不遠處有孩童正在哭泣,慕容嵐轉交了韁繩,便向那哭聲尋去。
“娘子。”
只見一個女子正在安撫,看着年歲並不大,髮髻上簪着簪子,似乎剛剛及笄未久。
慕容嵐看着這一幕愣了神,女子的穿着與模樣,不像是關中之人。
就在她猜測時,停止哭泣的女童拿着蜜餌向她跑了過來,並遞給了她一條手帕,指了指她身上的污漬,“大姐姐。”
原來是剛剛牽馬時,碰到了灰塵,胳膊也擦傷了。
慕容嵐接過手帕,向孩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女子面帶微笑,朝她側身行禮。
還不等慕容嵐反應,女童便拽着她走了過去。
“將軍真是好身手。”待慕容嵐走近後,女子開口誇讚道。
就在慕容嵐想要回話時,身後卻傳來了催促聲,“抱歉,我得走了。”於是她便取下了髮帶,當做手帕的回贈塞到了女子手中。
士卒牽來了她的馬匹,她上馬之後,又握着韁繩回頭看了一眼。
“將軍,民女謝知蘊。”她似看穿了慕容嵐的心思,於是主動道了名諱。
“謝家小娘子,我會回來還你手帕的。”說罷,慕容嵐便揚鞭離去。
“將軍?”身側的侍女驚訝道,“娘子,她不是女子嗎。”
“女子也可以成為將軍。”謝知蘊回道。
“娘子可認識她?”侍女又問。
“她是燕國的公主,也是燕國的將軍。”謝知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