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三嫂眉開眼笑,喜不自禁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這是她第一次主持家宴,本該謹慎行事才是,卻帶着顧家和錢家小姐去放風箏,到現在都沒回來。五夫人暗自搖頭,心中不免有些埋怨。
五夫人望着戲台上玉音班正在收拾的場景,眉頭微皺。她好歹也是沈家主人之一,總不能讓場面冷了。
“燕枝。”她喚來貼身丫鬟,壓低聲音道,“快去我屋裡取三百兩銀子來。”說完又吩咐另一個丫鬟燕馨,“去小院那邊報信,就說迎春閣的戲散了。”
兩個丫鬟應聲而去,五夫人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她不由得想起四嫂近來的反常。若說是病,也不至於避着自己。莫非是和侯爺起了什麼爭執?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便揮之不去。她見過太多夫妻,大多如同她和五爺,即便吵架也是轉眼就和好。唯獨四嫂對侯爺,雖然表面恭敬有加,但那雙眼睛里總像隔着一層紗,看不真切。
“玉音班的給諸位夫人、奶奶、小姐磕頭了!”
這一聲吆喝驚醒了五夫人的思緒。她下意識看向短榻上的鄭太君,對方報以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容。燕枝還沒回來,她只得硬着頭皮上前與玉音班的人寒暄。
“周班主,”五夫人強作鎮定道,“我聽你今日這趙五娘唱得甚是動人,尤其是破廟那一折,唱腔頗為不同。”
跪在台上的周班主連忙道:“是小人的一點拙見。五娘性子柔中帶剛,既有麻裙包土的烈性,也有溫柔婉約的一面...”
“你的嗓音很是出色。”林夫人突然插話,眼中帶着讚賞,“不知是何人教導?”
“回夫人的話,家師小芙蓉。”
“原來是長春班的小芙蓉!”林夫人驚喜道,“難怪這般功底。”
正說著,燕枝捧着托盤匆匆趕到。五夫人見狀鬆了口氣,適時打斷周班主的話:“賞!”
銀錠子很快遞到了台上,周班主連連道謝。其他夫人也紛紛賞銀,場面總算圓滿。
“哎呀,娘果然厲害,請了玉音班來唱堂會,大家都不願散場。我讓人蒸的鰣魚怕是要過頭了...”
清脆的聲音由遠及近,三夫人帶着一陣香風進來,話音卻在看到五夫人時戛然而止。她的眼神陡然冷了下來:“娘呢?”
五夫人察覺到她語氣中的不善,心下一沉。為何是芷蘭在這裡當主人?三夫人的眼神里分明寫着這個質問。
眾人七嘴八舌地解釋太夫人因吃了桃子不適,去了凈房。三夫人聽罷,不悅地看向五夫人:“太夫人年紀大了,怎能讓她吃這些東西?”
話音未落,太夫人由小丫鬟扶着走了進來,打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老了老了,吃幾個桃子都受不住了。”她的臉色雖有些蒼白,但精神還好。
眾人紛紛上前關切,太夫人笑着擺手:“無事,戲散了嗎?賞錢可給過了?”
“已經給過了。”五夫人忙道。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去花廳吧,我讓人準備了煙火。”她的語氣平和,彷彿方才的不適已經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