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子傳來竊竊私語。油燈的光影在說話人臉上跳動，為這場私密的對話增添了幾分詭秘氣息。
“你說曾六小姐剛才去了哪裡？”楊小姐壓低聲音問林小姐，眼中閃爍着探究的光芒。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面前的瓷碗邊緣，發出細微的聲響。
“不是說在看燈嗎？”林小姐漫不經心地應道，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曾桃夭的方向。
“圓圓的大紅燈籠，有什麼好看的？”楊小姐冷笑一聲，聲音裡帶着顯而易見的嘲諷，“不過，說不定沈家的燈籠真有什麼特別之處。比如，沈家的抄手游廊就與眾不同，走一趟就能讓裙子濕了。”她說這話時，眼角餘光瞥向沈家姐妹，嘴角掛着意味深長的笑。
十一娘聽在耳中，心道這楊小姐心思當真細膩。她注意到沈家幾位小姐臉色微變，有人低頭假裝整理裙擺，有人則刻意避開她的目光。這樣議論他人終究不妥，更何況今日是太夫人的堂會。
她正要開口，顧家七小姐已經搶先打斷：“三姐姐，楊小姐說鰣魚好吃，還想要一碟呢！”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卻帶着幾分刻意的天真。
這一打岔，楊小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放下筷子，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七妹妹真會說笑。”
廳內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聲音不絕於耳。燈火的光芒將眾人的影子投射在牆上，交織成一幅熱鬧非常的畫面。但十一娘卻從這熱鬧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她看着曾桃夭依舊木然地坐在那裡，像一尊精美的瓷器，卻失去了所有的生氣。她的筷子始終未動，面前的菜品幾乎紋絲未動。太夫人不時給她夾菜，她也只是機械地點頭致謝。
十一娘輕輕嘆了口氣，她預感今晚註定不會平靜。燈火雖然明艷，卻照不進某些人心底的陰暗。她悄悄觀察着在座每個人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端倪。
花廳里的小宴，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
丫鬟們端着精緻的點心往來穿梭，腳步聲卻顯得格外刺耳。席間眾人低聲交談，眼角餘光不時瞥向那個空着的座位。
“曾夫人怎麼去了這麼久？”林夫人端起茶盞，指尖微微發顫。她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格外不對勁。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曾夫人扶着門框站在那裡，臉色慘白如紙。她的衣裙有些凌亂，髮髻歪斜，整個人搖搖欲墜。
“夫人！”丫鬟忙上前攙扶，卻被她狠狠推開，一個踉蹌摔在地上。那丫鬟忍着痛爬起來，再次伸手去扶。這回曾夫人沒有推開，卻將目光死死釘在曾桃夭身上，眼神陰鷙得令人心驚。
十一娘看在眼裡，心下瞭然。元娘必定是告訴了曾夫人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她注意到曾桃夭低着頭，手中的帕子被揉搓得不成樣子。
“老天爺啊......”曾夫人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林夫人見狀連忙起身：“曾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曾夫人緩緩轉頭，目光渙散：“我...我沒事，就是...就是吃壞了肚子。四夫人送的那些桃子......”她的手死死抓着林夫人的手臂，指節泛白。
坐在一旁的三夫人蹙眉，悄聲對五夫人道：“這哪像是吃壞肚子的樣子？倒像是受了什麼驚嚇。”
“噓，”五夫人示意她壓低聲音，“今兒個府里怎麼怪事連連？先是太夫人吃壞肚子，現在又......”
就在這時，大太太忽然起身，對顧夫人低語幾句，徑直往花廳後面去了。她只帶了映梅跟着，其他丫鬟都被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