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元娘，屋內氣氛頓時低沉下來。太夫人嘆了口氣，眼中含淚：“這孩子命苦啊...”
十一娘站在一旁，默默觀察着眾人的反應。她注意到定國公夫人提到元娘時，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而司夫人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被揉得更緊了。
第二日清早，元娘的大殮之日如期而至。
晨光微熹，窗外傳來幾聲啼鳴。錢府正院，僕人們已經開始忙碌地準備祭品。按照慣例，錢家應當送三牲祭桌到靈堂祭奠。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大太太一大早便吐得厲害，把大老爺嚇得不輕。
“快！快去請大夫來！”大老爺在院子里來回踱步，聲音里滿是焦慮。
幾個丫鬟手忙腳亂地端着溫水和帕子進進出出。屋內，大太太正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身邊的人不必太過慌張。
得知消息的錢永康快步趕到母親房中，看到母親虛弱的模樣，眉頭緊鎖。大太太抬眼看他，聲音雖然微弱卻很堅定：“你趕緊去沈家吧，別耽誤了時辰。家裡有陸媽媽和你父親照看，還有六姨娘在，你不必擔心。”
錢永康站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床柱上的雕花，神色猶豫。房間里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混合著檀香的氣息。
“要不讓十一娘也留下來幫忙。”大太太輕咳一聲，又補充道，“你這個妹妹一向穩重，有她在你應該放心。”
正當錢永康想要說什麼時，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二房的三少爺錢永宇、四姑爺柳慧和帶着一行人到了。走廊上傳來他們低聲交談的聲音，似乎在商議着什麼。
十一娘站在一旁，看着哥哥為難的樣子，心中卻暗暗鬆了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允哥兒在靈堂上鬧，現在留在家中照顧母親，倒是避開了這個隱患。
“大哥，你快去吧。”十一娘輕聲說道，“母親這邊有我。”
待錢永康離開後，十一娘服侍大太太躺下，便在床前的錦杌上做起針線活來。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她的綉品上投下細碎的光影。不多時，大夫到了，她便迴避到東間。
“大夫如何說？”等大夫走後，十一娘忙問陸媽媽。房間里飄着淡淡的葯香，陸媽媽手裡拿着一張藥方。
“說是胸中有熱，胃中有寒，開了黃蓮湯。”陸媽媽將藥方遞給她看，臉上帶着些許憂慮。
十一娘接過藥方仔細看了看，抬頭笑道：“我去準備小爐子煎藥吧。”
“哎呀，這怎麼好讓小姐您動手。”陸媽媽連忙阻攔。
“這都是我該做的，媽媽不必客氣。”十一娘的聲音溫柔卻堅定。
兩人說話間，抓藥的人回來了。十一娘接過藥包，在耳房裡升起爐子煎藥。藥材在水中翻滾，散發出濃郁的香氣。她專註地看着葯湯，不時用小勺嘗一下火候。
端着葯進內室時，她聽見大太太對陸媽媽說：“總不能讓她兩眼一抹黑...”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十一娘的手微微一頓，心中掠過一絲疑惑，這個“她”指的是誰？為何會“兩眼一抹黑”？
但她很快便恢復如常，笑盈盈地服侍大太太喝葯。葯湯還冒着熱氣，大太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時不時停下來緩一緩。
從上次在大姐那裡遇到大姐夫以後，大太太總是讓十一娘在身邊伺候，時不時就會說起沈家的事。每當這時，十一娘都會認真聽着，但她心裡明白，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不能全盤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