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府中重歸平靜。七娘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種種場景,想着五姐出嫁時的模樣,想着未來的日子。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直到聽見隔壁傳來十一娘均勻的呼吸聲,才漸漸安心下來。
這一夜,七娘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看見自己也穿着紅色的嫁衣,坐在花轎里,可是醒來時,卻怎麼也記不清轎外的景象了。
五娘的回門宴結束後,七娘便隨二太太回了山東。府中的熱鬧隨着人群的散去而漸漸平息,只剩下庭院里零星的腳步聲和遠處傳來的蟬鳴。
沒過幾日,一封來自山東的信打破了府中的平靜。二太太的信箋上筆跡工整,細細道來給七娘相中的一門親事。
“衛貴遠......”大老爺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手中的信紙被他捏得微微發皺,“世襲衛指揮使僉事......”
陸媽媽端着茶盤走進來,正巧聽見大老爺低聲念叨:“這衛家,在山東可有些名望?”
“老爺,”大太太接過陸媽媽遞來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二叔既然開了這個口,想必已經打聽清楚了。”
陽光從雕花木窗里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大老爺站起身,來回踱步:“可是讓七娘一個人在山東,終究不妥。”
“老爺何必如此憂慮?”大太太將茶盞放下,瓷器與托盤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五娘不也遠嫁四川了嗎?”
大老爺停下腳步:“那不一樣!韋澈是舉人出身,確有真才實學......”
“老爺這話就有些偏見了,”大太太溫聲打斷他,眼角帶着一絲笑意,“您又沒見過那衛公陽,如何斷定人家就無才無德?”
大老爺語塞,正欲開口,卻見大太太已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七娘與淳哥兒也就相差兩月。老爺,要不要給淳哥兒也相看一門親事?”
陽光下,大太太的面容平和淡然:“有個賢惠的媳婦管着,沒準能讓他穩重些。”
“這......”大老爺眉頭舒展,“你考慮得周到,這事就交給你了。”
“這本就是我分內的事。”大太太笑着應下,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大老爺長嘆一聲,目光投向窗外的庭院:“這些年多虧有你......”他搖搖頭,聲音低沉,“淳哥兒和十娘......”
話未說完,小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大老爺,大太太,禁衛軍龍威營任都指揮使王大人來訪!”
大老爺與大太太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老爺快去見客吧。”大太太輕聲道,“趙家門第不錯,趙公子你也見過。十娘年紀也不小了,錯過這個機會......”
不等她說完,大老爺已快步走出書房。沒過多久,王大人便與大老爺商定,將婚期定在五月二十。
消息傳開,府中頓時忙碌起來。大太太和大少奶奶為十娘籌備嫁妝,丫鬟婆子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然而這般熱鬧卻被十娘一句話打斷。她站在大太太面前,語氣平靜得不像話:“我想去靈峰寺遊玩。”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賬本:“你如今是待嫁姑娘,該安分些。”
十娘不發一言,轉身離去。不多時,後院傳來一陣騷動。婆子們驚慌失措地報告,說十娘搬來梯子要翻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