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目光在賬冊上掠過，卻不曾伸手。她唇角微揚，聲音不疾不徐：“太夫人既然讓你管着，那就繼續管着吧。”
一絲訝異在魏媽媽眼中一閃而過。她略一遲疑，咬着牙道：“夫人，我一個下人管着這些，實在不合規矩...”
“哦？”十一娘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怎麼，有人不服氣？”
魏媽媽心下一驚，暗道這位新夫人行事果決，不似傳聞中那般好糊弄。她目光閃爍，轉而說道：“夫人真是明察秋毫。實不相瞞，夜馨那邊...”
話音未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十一娘的貼身丫鬟瑪瑙輕聲稟報：“夫人，夜馨帶着幾位老人求見。”
“讓他們進來。”十一娘放下茶盞，目光若有所思。“這夜馨是？”
“是大小姐的陪房大總管，管大小姐的陪嫁私產的。”魏媽媽趕緊像十一娘解釋道。
不多時，夜馨領着一群人魚貫而入。身形微胖，眉眼間帶着幾分精明，目光銳利地掃過屋內。在她身旁，一個瘦高男子正是陳柱，他的目光不安地游移着。
還有蘇輝文和盧祿媳婦，兩人站在人群後方，神色複雜。
陳柱率先開口：“夫人，三房欺人太甚！把我們這些跟了錢家一輩子的老人都趕出來了...”
十一娘聽着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目光卻在蘇輝文和盧祿媳婦身上停留。這兩人始終沉默不語，眼神中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諸位放心，”她溫聲道，“我既來了，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待眾人退去，十一娘來到元娘的院子。春日的陽光灑在庭院里，一切如舊，檐下風鈴輕響，彷彿元娘從未離開。瑪瑙按她的吩咐清點人數，大丫鬟、二等丫鬟加上婆子，共四十多人。
“大姐幾個大丫鬟想留下的留下，不想留下的，你幫着說親吧。”十一娘對魏媽媽說，目光平靜地看着對方臉上閃過的異色。
隨後，她向太夫人請安。三夫人和五夫人已在院中，五夫人熱情地邀她下午摸牌。陽光下，三夫人的面容顯得格外柔和，但眼底掠過的陰影卻讓人捉摸不透。
回去的路上，十一娘看着庭院里搖曳的花影，對瑪瑙吩咐：“多留意蘇輝文和盧祿媳婦的動向。他們兩個有些不尋常。”
瑪瑙應聲離去，留下十一娘站在廊下。春風拂過，帶來遠處的說話聲，隱約聽見下人們的竊竊私語。
她走進書房，目光落在案几上的賬冊上。翻開第一頁，密密麻麻的數字映入眼帘。這些數字背後，是多少人的算計與心思？
院子里，一隻畫眉鳥在枝頭跳躍，發出清脆的鳴叫。十一娘走到窗前，看着遠處的景色出神。元娘留下的這盤棋，錯綜複雜，步步驚心。
傍晚時分，瑪瑙回來複命。她帶來的消息令十一娘眉頭微皺——蘇輝文今日去過三房，而盧祿媳婦則在後院與人密談。
“夫人，要不要...”瑪瑙欲言又止。
十一娘擺擺手：“先觀察着。”
夜色漸深，燭光在窗紙上投下搖曳的影子。十一娘坐在案前，將賬冊翻得嘩嘩作響。每一筆收支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但字裡行間卻透着說不清的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