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這和稀泥！”夜馨頭也不回，手上動作不停，“四夫人一日不當家，我這差事早晚得丟。與其讓她們扣個屎盆子到我頭上，還不如乾脆一拍兩散。”
終於，在一堆雜物中，她找到了那個雕工精緻的木匣子。匣子上的花紋已經有些褪色，卻依然能看出當初的華貴。
“你要幹什麼？”歐均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搶過匣子，酒意似乎都醒了大半，“這可是咱們家留着救命的人蔘啊！當初四夫人賞的......”
“給我！”夜馨一把奪回，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懂什麼？如今府里上下，就數韓媽媽對我最好。她家兒子病了要吃參，我若不管，以後還有誰把我當回事？”
歐均還想再勸，夜馨已經取出一支人蔘揣進懷裡，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身後傳來歐均無力的嘆息，卻沒能讓她停下腳步。
來到外廚房，還沒進門就聽見韓媽媽尖利的嗓音：“讓我派人去施粥？這誰出的主意？我這兒人手都不夠用了，還要派人！”
夜馨聽了暗自歡喜，等送信的人走後才不緊不慢地進去。
“哎呀，夜馨妹子來了！”韓媽媽見是她，立刻換上一副笑臉。
“姐姐。”夜馨嘆了口氣，神情黯然地掏出人蔘，“這是家裡最後一支了，給大侄子先吃着。”
“這是怎麼了？”韓媽媽關切地問，眼中卻閃過一絲精明。
“還不是三夫人管得太嚴，連個枸杞都難弄到手。”夜馨抹着眼角，聲音哽咽，“我真怕大侄子的病......”
“好妹妹，這些年多虧有你幫襯。”韓媽媽拉着她的手，眼圈也紅了，“要不是你時常照應，我這把老骨頭怎麼熬得過來？”
夜馨擦乾眼淚：“我該回去收菜了。再晚了，又要被人說閑話。”
看着夜馨離去的背影，韓媽媽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與此同時，沈明宜和十一娘正走在抄手游廊里。紛飛的雪花被雕花廊柱擋在外面，偶有幾片飄進來，在朱漆地板上化作一滴水痕。
“當年守孝，就是歐均夫婦服侍我。”沈明宜望着漫天飛雪，目光深遠，“一晃都十年了。”
“侯爺那時多大？”十一娘笑着問道，呵氣成霜。
“大概和你差不多大吧。”沈明宜的聲音帶着一絲懷念。
“一個人在老家，會不會害怕？”十一娘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觸動什麼傷心事。
沈明宜沉默片刻，目光愈發深邃：“記不清了。”
看他情緒低落，十一娘忙轉移話題：“今年的雪真大，比往年都大。”
沈明宜卻停下腳步，負手望着游廊外的雪景。飛雪籠罩下的庭院朦朧如畫，卻彷彿勾起了什麼不願回首的記憶。
十一娘正覺得寒氣漸重，遠處走來兩盞紅燈籠，在雪夜中格外明亮。
原來是葉姨娘帶着丫鬟來接人。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夾襖，襯得膚色越發白皙。
“侯爺，夫人。”葉姨娘行禮，眼中帶着關切望向沈明宜略顯蒼白的臉色。
沈明宜神色已恢復如常：“回去吧。”
回到暖閣，瑪瑙一邊為十一娘換下略帶潮濕的外衣，一邊低聲道：“葉姨娘也太大膽了，這樣急着來迎侯爺。”